姚期智院士在中国计算机科学2020研讨会上的致辞(现场翻译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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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0月12日

 

 

 

大家好!我是姚期智。接下来我想花一点时间跟大家介绍一下我们这次研讨会召开的背景。之前会有一些题外话,但我最后会回到这个主题上来。

我出生在上海,21岁时去美国读研究生,之后三十多年时间一直在美国知名大学教书。2004年,我回到中国,开始在清华全职工作。那个时候,中国已经下决心要创建世界一流大学。我们面临的问题是,中国能不能在比较短的时间里建设世界一流的研究型大学。我对于这样的前景感到非常激动,因此当清华邀请我回来的时候,我非常愉快地接受了。作为一名计算机科学家,我当时面临的一个课题就是,中国能不能在几十年内建立一个一流的计算机系。清华大学对于我的工作非常支持,所以从一开始我就给自己设立了两个目标,一是组建由精英本科生组成的计算机科学实验班以及非常好的博士生项目,这些都是我自己的研究领域;第二个目标是建立一个理论计算机科学卓越的研究中心,这也是我所擅长的。经过五年的发展,我们已经基本上实现了当初的目标,我们建立了清华大学理论计算机科学研究中心,下面有非常好的本科实验班“清华大学计算机科学实验班”,并且我们也有好的博士生项目培养出不少优秀博士生。所以在过去五年时间里,我们在如何打造好的教育及研究生项目方面积累了不少经验,现在是一个回顾过去、展望未来十年的良好契机。

作为一个教授,对我而言,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试图构筑一个世界一流大学,都是一件非常让人激动的事情。但是在中国,在这样一个时刻,去做这样的一件事情,不仅是智力上的巨大挑战,同时对中国经济继续保持发展也非常重要。

信息技术在过去四十年中,是对于中国经济发展非常重要的领域之一。中国目前的信息技术市场已经不算小,但在未来十年,也就是到2020年,我们可以预期这样的市场还会取得巨大的发展。大家都知道,一个一流大学的计算机系,对于经济发展以及信息产业的创新都是非常重要的,在这方面时间是最重要、最关键的。所以我们是有一种紧迫感的,要创立一个第一流的计算机科学的系,来帮助相关产业具备创意、竞争力并保持高端。换句话说,中国要有自己的“硅谷”。

所以在今天这个机会,我向大家提出一个大胆的计划,也就是“中国计算机科学2020计划”。我们希望通过这个计划能够在中国建立世界第一流的计算机科学系。我的这个计划涉及的面比较广,但我想从我熟悉的领域做起。我希望把清华大学理论计算机科学研究中心在2020年的时候建成一个中等规模的计算机科学研究机构,不仅在理论计算机科学领域,也在更广泛的领域。所以我希望我的计划能够涵盖计算机科学相当多的领域。我们希望到2020年的时候,我们能够做到在学术上一流,我们的计算机系即使和世界顶尖的十大计算机系相比,也是有竞争力的。并且,我们希望能够使得中国在未来的信息科学技术创新中具有竞争力。比如说,我们希望培养具有创新精神的计算机科学人才,我们希望能够创造出高端的知识产权,是由我们系里自己的教师和研究人员做出的,我们希望推动技术的转移。换句话说,我们就是要做斯坦福大学、麻省理工学院以及普林斯顿大学他们正在做的事情。

具体地说,在这个计划的第一个阶段,也就是未来的5年(2010-2015年),我们希望能够培养、壮大5个战略领域,这些领域是我们现在所熟悉、所擅长的;慢慢地我们也会推广到其他领域,并且我们希望从世界各地引进计算机科学人才。我们期待在5年以后,也就是到2015年,我们能在上述5个领域的每个领域都有6名教师,其中有比较资深的也有年轻的,换句话说,也就是总共有30名教师。并且按照一般的估计,如果每个老师带4名博士研究生,那么到2015年我们将培养120名博士研究生。就像大家在幻灯片上看到的,这是我们的一个初步想法,希望在未来5年着重发展、壮大的5个领域。目前我们的强项在于算法、复杂性以及数学工具方面,这不仅是战略上非常重要的领域,也需要我们在算法的思维和技术方面有非常强的知识。在此之后,展望到2020年,我们将把这5大领域扩展到10个领域,到那时候我们将有60个教职员工,他们培养着240名博士研究生。

下面我们来考察一下这样一个计划是否现实可行。我们认为是可行的,因为很多机构已经做到这一点。拿普林斯顿大学的计算机系来说,它在1985年刚刚成立的时候只有7名老师,但是在短短6年时间内,到1993年,它的老师人数就翻了番,大概到了15名。根据1993NIC的一次调查,当时的普林斯顿大学计算机系已经晋升前6的行列,并且普林斯顿刚开始的时候基本上主要都是从事理论计算机科学的,它当时的老师和引进的人才主要都是做理论计算机的。那么这就给了我们一个启示:你不一定需要在一开始就在各个领域都展开,你可以从你所擅长的领域做起,保持高水平的人才,并逐步扩展到其他领域。现在我们可以看到,普林斯顿大学计算机系所擅长的,已经不仅仅局限在理论计算机科学领域,已经涉及到很多其他领域,有了很多知识产权,也有很多人出去创业。这一点是我们认为我们可以效仿的,也是让我们感到欣慰的一个例子。再举一个例子,佐治亚科技学院,他们有一个环境和能源的理工科学院,在短短五年内从开始做到了优秀,这些都是我们可以借鉴的例子。

在这里我也针对不少人都有的一个想法,谈一点我自己的看法。不少人认为,在美国要构建一个好的院系或好的大学比在中国容易得多。但是经过过去五年深入的、系统的思考,我觉得这不对,反过来才是对的。因为中国有很多优势,我认为在今天的中国从引进人才到建立一流的院系,都比在美国容易得多。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所提出的2020计划是完全现实可行的。再从财务角度来看,大家都知道要建立一流的院系或大学要花很多钱。但是如果你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比如说香港的一所大学,它的计算机系一般有30名教师,我们希望到未来5年,我们的系也有30名老师,那么到那个时候,要维持这个系正常运作的成本就不会比香港高到哪里去,换句话说,如果在香港可以做到,那么在上海和北京也可以做到。

再回到我之前说的那一点,我们认为2020年的时候要在中国建立一流的计算机系,这不仅是可行的,也是必须的。因为我们面临一个很短暂的“机遇窗”,如果我们要在中国建立自己的“硅谷”。因为我们只有这样做,才能很好地利用IT产业在中国的巨大发展。反过来说,如果我们无所作为,不采取行动,那样对于中国来说,才是成本巨大。

说了这么多的题外话,我回到我们这个研讨会的目的上来。不论是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如果你能够和朋友、和同事聚在一起,去讨论你们所喜欢的领域,都是一件很让人愉悦的事情。所以我们这个研讨会的第一个目的,就是要把世界各地的专家聚在一起,让他们和我们一起探讨计算机科学最前端的领域。与此同时,他们会和我们分享计算机科学在未来十年会变得怎样。我们的第三个目的,是从这些世界知名的计算机专家那里得到忠告、意见和建议,告诉我们如何从最基础做起,去构建一个现代的、计算机科学的学科。这样一个话题将在研讨会的最后一天(周三下午)有更深入的探讨。

谢谢大家!